李凯文[大　庆]：一碗蛋羹

“囡囡，进屋吃饭咯！”阿婆在饭桌前喊道。

“来咯，来咯，阿婆！”我起身飞进屋。

“阿婆蒸了囡囡最爱吃的蛋羹，快洗洗娃娃的小脏手，大灰狼最喜欢不讲卫生的小娃娃，不好好洗手会被抓走噢。”外婆打趣道。

“阿婆，阿婆，我洗洗干净，你告诉大灰狼，不要来抓我噢。我要和阿婆在一起哩！我最爱阿婆啦！”我怯怯地说。

“好——我们囡囡最乖啦！”外婆宠溺地看着我，“小心烫噢！”

“好香呀，阿婆，我最爱吃啦，您要一直做给我吃噢！”

阿婆是妈妈的妈妈，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常把我扔到阿婆家里，请阿婆帮忙照顾。阿婆自然也是乐此不疲，妈妈是她最疼爱的孩子，阿婆自然也就爱屋及乌，对我更是十分上心。

阿婆经历过饥荒年。

听妈妈说，她一个人带着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走南闯北挖野菜、扒树皮来充饥。有人劝她把孩子送人，自己也能好过一点，省的孩子跟着受苦。她却坚决反对：“我生了孩子，我就要负责，吃啥喝啥，我都能养活了。不管咋样，我都不送。”

有人说阿婆轴、倔、不识好歹，但妈妈却说，这就叫责任。

阿婆是穷过来、苦过来的人，所以她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也就是抠。但她的抠，只用在自己的身上，对我却十分舍得。

在阿婆家住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吃不完的小零食，喝不完的牛奶。最让我开心的，便是阿婆每天早晨给我做的那碗蛋羹——蛋羹里，放上一点点葱花、香油，闻起来香气扑鼻。

阿婆只蒸一碗蛋羹。

她总说：“阿婆不爱吃，囡囡爱吃就好啦。”

我很疑惑，这么好吃的东西，阿婆为什么不爱吃。后来，妈妈跟我说，我才恍然大悟，“抠门”阿婆给我的，是无私的爱。

阿婆家的院子，是我的乐园。鸡鸭鹅们，都是我真诚的朋友，“赛跑”比赛是我们每天的活动。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啄我，但都无关紧要，朋友之间嘛，就是要大度一些。

这是阿婆教给我的。

院子里那颗枣树，承载着我的憧憬和期待，等待枣子成熟，是我每天必不可少的事情。每天清晨起床，我都会搬着小凳子去门口坐着，呆呆地望着那棵大枣树出神，想象着那一粒粒清脆可口的枣子，被我吃进嘴里的样子。

“阿婆，枣子怎么还不熟呀，我都等不及了嘞！”

“快嘞！囡囡如果好好吃饭的话，会熟的更早呢！囡囡，进屋吃饭咯！”

“来咯，来咯，阿婆。”

后来，陪在阿婆身边的日子寥寥无几。再后来，阿婆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不记得妈妈，不记得我。

再去探望她的时候，医院护工告诉妈妈，老人整天念叨着蛋羹蛋羹，以为她想吃蛋羹，但是给她做了又不吃，真是个奇怪的老人。

你看，阿婆一定是记得我。

一年前，阿婆走了。我的记忆，也在慢慢消散。记不得好多，却总能想起蛋羹的味道。

作者简介

李凯文，大庆师范学院文学院2017级秘书学一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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