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橙[黑龙江]：绿孔雀

叶子经常会在梦里出现那片森林。妈妈还在的时候，她经常跟妈妈提起这个梦，还有梦里的那只绿孔雀。妈妈走了之后，叶子更加频繁地做这个梦。这次的梦更加真实，她在林地里漫步，绿孔雀在她头上盘旋。

叶子愈往深处走，森林中的那股清香就愈发浓郁。叶子抬头一看，交错的树枝，粗壮而又结实，像一双双张开的大手托住那些停歇在枝头的“蝴蝶”——一片片绿叶。叶子心想：如果能爬到这树枝上，那她一定会做一个美丽的绿色的梦。

这个地方在哪呢？如果能去就好了。叶子无数次这么想。

这天下雨，天灰蒙蒙的，空气也很潮湿。叶子坐在车后座，爸爸要带她回乡下老家。她心情有些低落，望着远处发呆。昨晚又梦到了山林和绿孔雀。她站在树下，绿孔雀和她对视了几秒，然后落在了她身旁。那一瞬间叶子彷佛感觉到妈妈就在身边，要拉她的手。

“叶子，下车透透气。”爸爸说，“不要走太远。”

叶子答应了。她往路旁的小树林里走去，一直在想着那只美丽的绿孔雀，“天仙黼黻毛应是，宫后屏帏尾忽开”这是妈妈教给她的诗。叶子还在想着妈妈，她的妈妈很爱惜自己的头发，经常用翠绿色的发饰来编头发，也会给她编各种各样的辫子，配许多好看的发饰。

妈妈不在了之后，叶子便很少打理自己的头发，只留下了妈妈亲手做的那个绿松石发夹。爸爸也不会编头发，经常把她的头皮扯痛。每当这时候，叶子总会跟爸爸说，她想妈妈了。爸爸总是会陷入沉默，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给她编头发......

叶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认不出方向了。她站在一片田野上，萱草花大片大片地盛开。这里很漂亮，风景很好。叶子原地坐下，想休息一会儿。却看到一只绿孔雀从头顶上飞过。叶子“唰”地坐起来，尖叫一声，向绿孔雀飞走的方向跑去。

绿孔雀飞得不快不慢，却没有停下来。叶子拼命地追着它，追着跑进了另一片林子里。绿孔雀在树枝里若隐若现，叶子不一会儿就跟丢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休息够了便站起来，继续朝着孔雀消失的方向走跑去。

穿过树枝屏障，叶子一眼便看见了一个小木屋。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站在门口，朝她暖暖地微笑。女孩系着白围裙，扎着长辫子，辫子上有翠绿色的羽毛发饰。叶子一眼认出来她就是那绿孔雀，但是她不动声色，假装自己是无意中走到这里来。

“你好。”孔雀女孩朝她打招呼，“要进来喝杯茶吗？”

叶子点了点头，跟着女孩进了屋。木屋很宽敞，铺了木地板，家具都是木制的。孔雀忙前忙后，为梨子端上了甜茶和梅子饼干。梨子闻着香味，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做的东西很好吃，谢谢你。”叶子喝下一大口茶，又咬了一块饼干。“这是你的家吗？”

孔雀开心地笑了，又给叶子添了一些茶。“算是吧，我回来这边看家人的时候，会在这里住。”

“你从哪里来？”叶子问。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你会走吗，什么时候会走？”叶子握着杯子。

“快了。我家人都很好，他们很想我，我也很想他们。”绿孔雀笑了，伸手把长辫子拨到一边。“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如果想念我的家人了，我就会给自己编个辫子，然后闭上眼，睡个觉，我就可以梦到他们了。”

叶子愣了愣，她又想起了昨天的那个梦。山林和绿孔雀，绿孔雀落在她身边时，唤醒了有关妈妈的记忆。

“你想让我帮你编个辫子吗？”孔雀温柔地看着她。叶子也看着她，过了许久，点了点头。

孔雀把叶子的头发分成几股，开始编辫子。她的手很软，动作轻柔。不一会儿叶子就感到了困意。她想要闭眼睡过去，又开始更多地回忆起妈妈。妈妈是个比较笨拙的人，会的东西不多，有了叶子之后，她开始学编各种各样的头发，学做梅子饼干和甜茶，学讲故事。

叶子想起来了，妈妈要走的时候说，“当逝去的亲人想念你，或者当你想念他们的时候，他们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回来看你。”

“叶子，你要多想妈妈呀。”叶子睡过去的一瞬间，她听见孔雀摸着她的头发，这么说。

“叶子，醒醒。下车透透气。”爸爸说，“不要走太远。”

叶子从汽车后座惊醒，她抬头，看见爸爸关切的目光。她在车里，汽车停在加油站，周围也没有小树林和开满萱草花的平原。她赶紧摸了摸头发，发现头发已经被整齐地编成了辫子，绿松石发夹和一条绿色的羽毛夹在头侧。

“叶子！”她听见了爸爸兴奋地呼喊，连忙下车。“看，好漂亮的绿孔雀！”

叶子和爸爸站在一起，看着停在远处树上的绿孔雀。叶子看着她，她也看着叶子，表情很平静，彷佛在暖暖地笑。

那年过年的时候，爸爸看到叶子的头上已经有了一头的小辫子了，他与叶子相视一笑，在冬日阳光的映照下，爸爸和叶子的笑容显得格外的灿烂，格外的温暖......

作者简介：

王美橙，笔名初九，黑龙江人，喜欢写诗，写短篇小说。短篇小说《老罗》获第十六届“叶圣陶杯”二等奖。《道栈赶路人》获第二十届“语文报杯”省级一等奖。愿意尝试不同的写作体裁，喜欢阅读，热爱生活。

责任编辑 赵春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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