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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散文

离 响[海 南]:三亚,三亚




鱼鳞云从北方天空的一角斜铺过来,孔雀开屏一样漫过崖州故城,我站在崖州大事记的玻璃墙前,岁月被封锁也被展示,我用眼睛一下就掠过了几千年的时光,发出看客的感慨:喔呀,原来这么久了呢。

人们说这崖州故城才是封建王权在海岛上的体现,是谪臣和流放者的容身之地,因而崖城一带多汉族。崖城孔庙内孔夫子端坐,红漆梁柱高高地撑起大堂的顶,青铜编钟在旁,来参观的人上前对着孔子雕像庄重地三鞠躬。在这被拆了东、西、北三面古城墙的古城内,游客来来去去,看天上的云,踩地上的尘,追寻、争论着一些过去的事情。

崖城保平村在2010年被列入国家历史文化名村名录,走在这个始建于唐代已有一千一百多年历史的村落里,一栋栋现代小楼的空当中是一间间古旧的民房,这些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宅是崖州古建筑的代表,灰瓦灰墙,房脊上彩绘斑驳,龙凤和吉祥的花纹,门楼、正室、横屋、正壁组成了有海岛特色的生态四合院——它们是过往世代的物证。

大户人家,房舍横联,为了防止水患,专门设有逃生通道,像挂在半空中的木质地道一样,古朴而精巧,这是面对大海才有的忧患意识。

在这几百年的老宅里,三亚的酷热都不敢造次,室内凉风穿堂,院内阳光明媚,树影轻摇,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院子里的竹丛叶片间三个红色的小果子跃然而出,我忍不住走近,它们形似修长的圣女果,只是颜色浅红,异常美丽,我拍照问了一圈,没人知道,有海南本地的朋友说小时候还吃过,却完全想不起它的名字,因为已经多年没见到了——看来,还是老宅更能保留生趣。

年过古稀的老先生亮开嗓唱起崖州民歌,我听不懂歌词,那就听曲调吧,一首摇篮曲,一首哭嫁歌,还有一首久久不见久久见,歌声飘过四合院的雕花房脊,散在飒爽的海风中,这歌声起于生活归于自然。

崖州民歌是汉人迁徙于海角后的顿挫歌唱,作为崖州客人,他们从客居到定居,延续至今,但说起来总有那么点背井离乡的苦涩感。

似乎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日本侵略者留下的痕迹,这海天之际的地方有田独万人坑,万人坑就在颂和水库边上,里面曾经堆埋万名矿工的尸体。不远处巨大的矿坑里已经变成了荒废的水塘,水塘边上蓖麻在风中晃动,合欢树枝摇曳,还有很多不知名的热带植物,仿若正向低处的水塘中张望着。旁边的沙土地上铺满了海刀豆,玫红色的小花朵野蛮地开放——几十年前的人间地狱竟然是真的,多么可怕。

走过漫长历史的海岛上有古旧的角落,有现代的都市,还有前卫时尚的村落——博后村。小洋房,大大的落地玻璃窗,涟漪的游泳池,可以低价租赁的跑车,还有可口的农家饭菜……这些是网红村的基本条件,至少来这里的人可以花钱换得一隅人间美好,哪怕只是看看似乎也算片刻的舒解吧——我们都清楚生活本身并不能这样一直美好。当然,也能让人生出感慨来,同行的朋友说:看看别人的村,再想想自己的村,只好“唉”一声了。

房子还是房子,对于城市中的楼房我们都失去了耐心。酒店23楼,站在玻璃窗前,视线越过一片错落的楼房,远处就是一座山岭,不高大,但足以让这片濒海的土地有了物趣,山顶着云,河流里倒映着云影,高楼间是一片水田,让人觉得突兀又惊喜。在夜晚,这水田如同水银的方镜子,一块一块的在地上摆开。这水田是基本田,城市延伸时,它不受侵犯,因为它在卫星上有记录。

这海岛的人类历史到底多久了?人类的踪迹在落笔峰下的落笔洞里有了证据。落笔洞是不完美的喀斯特地貌,这洞口高12米、宽9米、深18米的石灰岩溶洞却是古人最好的生活场所,面对大海,他们还是得选择山岭。落笔洞在山岭的低腰处,洞外树木繁茂,地势平坦,是安放家园的好地方。如今,石壁上还有考古队留下的白色标记,白色标记之上是石刻的诗篇,大概有七八首诗歌错落地刻在石壁上——看起来不像随意来去的文人墨客的偶然之笔,毕竟把诗刻在石壁上不是随意就能办到的,就算今日也必要带上工具才行。

在三亚,别说海,只该看看渔港和灯塔,想象一下这片天地间靠海吃海的生活;也别说河流,人们必然贴近河流生活;也用不着说山岭,只该想想这些山岭的名字,马铃、海螺岭、落牙岭、狗岭、鹿回头岭……多么接地气;更不必提星级酒店、电影取景地和风情演出,或者高楼、免税城,我们是该回头看看从历史中走过来的三亚了。

地理人文,对于大自然,人总该在后面。

人文地理,人会改变自然,这也是注定的。

或许,您所知道的三亚并不是真正的三亚,任谁都无法用简单的语言说清一个千年万年的地方,这里每一滴水都更久远,每一寸土地都更沧桑。

三亚,无法用一种形态来概括,如果非要概括,那就用海纳百川吧,是对过去,也是对未来。



作者简介:离响,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9届高研班学员。

责任编辑:曼  娘

二审编辑:王  芳

终审编辑:王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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