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霞[辽　宁]：春天里

阳光透过偌大的玻璃窗，如亮晶晶的小精灵，在妞妞的画纸上蹦来跳去。妞妞眯了眯眼睛，放下画笔，转身趴到窗台上，看着窗外的大树。原来那些小精灵调皮地躲开大树的枝枝叶叶，溜到妞妞的画纸上来跳舞。

今天是星期天，妞妞没有睡懒觉，而是早早地起来了。她一直记得，爸爸妈妈说春暖花开就带她去海边写生，妞妞当时高兴极了，她说她要去画春天，要去寻找春天最美丽的花儿。妞妞一直记得这件事儿，心里一直期盼着，可是，她又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知道，爸爸妈妈平时工作都很忙，有时休息日都得加班。这不，昨天晚上，妈妈把妞妞搂在怀里，连声跟她说对不起，不能陪她去海边画画了，还说本来她和妞妞爸都商量好了，这个周日带妞妞去画春天，可是单位临时有图纸需要改动，还要加班。妞妞知道，妈妈是设计师，设计师的工作是很忙的。

妈妈问妞妞：“你会怪妈妈吗？”

妞妞摇了摇头，很坚定地说：“妞妞不怪妈妈！”

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妞妞从卧室里走出来，像小猫咪一样，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门口，把门推开一道缝，看到妈妈在电脑前忙碌。她没有走进去，转身来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悄悄地给妈妈送了过去，然后轻轻地带上门。

一转身，妞妞看到爸爸正站在阳台上冲她招手。

爸爸小声对妞妞说：“带上你的画夹，爸爸带你出去画春天。”

妞妞一听，高兴得差点蹦起来：“真的吗？爸爸，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爸爸笑着点头。

妞妞望一眼书房，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说：“妈妈是不是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啊。”

爸爸说：“妈妈还有工作没做完。”

妞妞高兴地回到自己的小屋，收拾好画夹，出来后跟爸爸说：“我要给妈妈画最美的春天，还有春天里最美的花儿。”

妞妞从信手涂鸦开始，她的画家外公就开始教她画画。别看妞妞才上小学三年级，可是她的画已经获过省级儿童画大奖呢。

一路上，妞妞兴奋得像出笼的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走上海滨栈道，栈道两边一树一树的桃花开得正稠，不远处是没有一丝褶皱的大海，海面上帆船点点，蓝的海与蓝的天，海天成一色，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妞妞背着她的小画夹，“蹬蹬”地跑在前面，她张开双臂做飞翔状，大声喊道：“春天我来了，大海我来了！”

爸爸也被妞妞的情绪所感染，他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儿：“春风它吻上了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

“爸爸你唱的真好听！”走在前面的妞妞回过头，开始鼓掌。

妞妞蹦蹦跳跳地穿行在花树间，时不时地吸着小鼻子嗅着花香。突然，她停了下来，回过头冲爸爸说：“爸爸，花儿也被你的歌声迷住了，你看，它们随着你的歌声跳舞呢。”

缀满花儿的枝桠在春风中摇曳，小路上溢满花香。父女俩唱着歌，说着话，一路上走走停停。

爸爸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妞妞还没有停下来画画的意思，心想：“这小妞妞还没找到灵感，不会无功而返吧。”

他试探地问妞妞：“这儿的景色不美吗？”

妞妞仿佛看穿了爸爸的心思，调皮地说：“爸爸，我要找到最美的花儿。”边说边又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去。

顺着海滨路向里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妞妞和爸爸不约而同地站住了，两个人同时被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大片葳蕤的桃花林惊住了，真是太美了，远远看去，粉色的花海，造型错落有致。妞妞和爸爸没有走过去，而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妞妞支起画夹，全神贯注地画起来。

桃花林里的游人渐渐地多起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有人晕倒了。”

妞妞放下画笔，画夹都没有收起来，就和爸爸顺着声音跑过去。原来是一位老人晕倒了。就在大家七嘴八舌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不远处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跑了过来。她放下孩子，说：“我是医生，请帮忙要救护车，然后就跪在老人身边，开始给老人做心肺复苏。

被放下的小男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被放下的瞬间就开始一边喊着妈妈，一边哇哇大哭，人群中，有人抱起来小男孩，哄着他，小男孩看着陌生人，哭得更厉害了，挣扎着要找妈妈。妞妞站在那里，心疼地看着小男孩，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爸爸打完急救电话，抱过小男孩，拉着妞妞回到画架前。说：“爸爸相信你能照顾好小弟弟，现在爸爸要去路口迎救护车，阿姨这个时候不能分心。”

妞妞坚定地点了点头，说：“爸爸，你放心吧，我会哄好小弟弟的。”

妞妞把小男孩抱在怀里，说：“姐姐给你讲故事，姐姐还可以教你画画，还可以教你唱歌。”

小男孩根本不听妞妞说话，依然大声地哭，还挣扎着往妈妈的方向拽，妞妞急坏了，她的额头上沁出汗珠，她不知道该怎么让小弟弟停止哭泣，她用手擦着小弟弟脸上的泪水。突然，妞妞灵机一动，开始唱歌：

春天在哪里呀

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这里有红花呀

这里有绿草

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嘀哩嘀哩滴哩哩

……

小男孩终于在妞妞甜美的歌声中停止了哭泣，他瞪着黑黑的大眼睛看着画纸上的桃花，又指了指眼前的桃花。

妞妞高兴坏了，兴奋地说：“小弟弟，你喜欢姐姐画的桃花吗？”

小男孩点点头，眨巴着一双泪眼，不哭也不闹了。

“那等会儿姐姐也给你画到这上面好不好？”

小男孩扑闪大眼睛，说：“好”。

妞妞又是唱歌，又是讲故事，哄得小男孩暂时忘记了找妈妈的事儿。也不知过了多久，静静的人群中终于响起一片欢呼，原来老人被救了过来，这时救护车也及时赶到了。

人群散去，年轻的妈妈坐在地上，看着和妞妞在一起的玩耍的孩子，欣慰地笑了。

小男孩大声喊：“妈妈，妈妈。”他等着妈妈来抱他。

过了会儿，小男孩好像等不及了，他张着小手喊：“妈妈，抱抱。”年轻妈妈实在是太累了，她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慢慢地张开双臂做拥抱状，小男孩蹒跚着扑进妈妈的怀抱……

妞妞拉紧了爸爸的手，此时的她，开心地看着小弟弟扑进他妈妈的怀抱。妞妞翘起脚尖，小声在爸爸的耳边说：“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做像阿姨那样的人。”

还没等爸爸说话，妞妞就松开了他的手，默默地打开了画夹，拿起画笔，埋头画了起来。

一会儿工夫，一幅温馨动人的画作就呈现在眼前：开满花儿的桃树下，女人张开双臂，迎接蹒跚向她走来的小男孩，小男孩红扑扑的笑脸上仿佛还挂着两串泪痕，他的小手已搭在了妈妈的手上，圆滚滚的小身子就差一步扑进妈妈的怀抱里。

爸爸看得眼睛有些湿润。

妞妞扬起头，说：“爸爸，画的名字叫‘春天’，好不好？”她犹豫了下，又说：“我想把这幅画送给小弟弟。”

“当然好啊，爸爸非常赞成！” 爸爸鼓励她。

妞妞拿着画，像小梅花鹿一样，灵巧地绕过树丛，向那母子俩走的方向奔去。

回到爸爸身边，看着远处的小男孩和妈妈冲他们挥手致谢，妞妞有些内疚地说：“爸爸，我没有把画带回去给妈妈看……”

“带回去了，我们把春天里看到的故事讲给妈妈听。”爸爸动情地说。

妞妞扬起头，很认真地说：“爸爸，我找到了最美的春天，和春天里最美的花儿”

爸爸看着妞妞清澈的眼睛，深情地说：“妞妞说的对，我们走进了最美的春天……”

（原载《雷锋》2024·4）

作者简介：

张洪霞，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在《北方文学》《小说林》《作品》《海燕》《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等期刊发表，并被《作家文摘》《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文摘周刊》《传奇.传记文学选刊》等选刊转载，有作品入选多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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