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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小说

红 墨[浙 江]:白天鹅的呼唤




这是哪儿?悠悠的米香味。我挪下身子,微微的疼痛感。

宽敞的木屋,跳动的火苗,窗外淡淡的月亮。

“我猜到,这个时刻你会醒。”磁性的声音。一个魁伟的男人弯腰在陶罐里搅拌,说:“米粥正稠哩。”

我一探毯下的身子……炉火旁的竹竿上悬挂着我的白色外套、黑色裤子、内裤、文胸……

“你,你是谁?你干了什么?”我惊慌。

“我叫高山。我看见了白天鹅,我丝毫没有伤害她。”叫高山的男人盛了一碗粥,双手端着。米粥的香味袭向我……

是什么叫声,如此动听?是天鹅的叫声。

循着天鹅的一声声呼唤,我离开城市,独自走进大山。蓝天、白云、湖水,还有一群白天鹅。灌木茂盛,我脚下一绊,滑倒,滚落陡坡……似有一只白天鹅驮着我……我努力回想。

高山告诉我,一只白天鹅突然停栖在他的窗口,叫声急迫。由白天鹅引领,他奔向湖边,正看见一团白色的影子扑通坠入湖中。他一猛子扎入水里,救起了一只白天鹅,受伤的白天鹅。

“你说的故事真美!”我不禁说。

“你不怕吗?”高山嘿嘿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我说:“现在不怕了。”

高山说我主要是受到惊吓才昏迷的,并没伤到筋骨,只是撕破了衣服,脸、胳膊、腿上有些皮肉伤。无大碍,他已给我涂搽了几回草药,绝不会留疤痕。

“你瞧见了我的身子?”我不禁又摸一下我的光身子。

“我没有瞧见你。”高山正经说,“我瞧见的是一只白天鹅,美丽的白天鹅。”

高山的草药很灵验,我的伤很快痊愈了,果真不留疤痕,皮肤白皙光洁。

又听见天鹅动听的叫声。

我跑出木屋,奔至湖边。

白天鹅或“一”字形,或“人”字形翱翔在天空。然后滑向湖面,游弋、嬉戏,有两只喙尖靠着喙尖,把长长的脖子构成一颗心形。有的步上湖滩,展翅、伸颈、蹈腿……和我亲近。

璀璨的舞台,柔和的灯光,我翩翩起舞,增加了许多刚刚学到的白天鹅的动作……台下响起了鼓掌声。

我回头,从梦幻回到现实。我穿着芭蕾舞鞋(我竟然带上它),外衣套着高山宽大的绒衫,与白天鹅一起跳《天鹅湖》。高山正向我走来,拍着手说:“美!好美!”

“高山,快给我拍视频。”我喊。

“我没有手机。”高山说,“山上没有带‘电’字的物件。”

我也没了手机,那天葬身于湖底。

我曾是芭蕾舞演员,我离开舞台整三年了。我没有告诉高山。

“高山,你有妻子吗?”我突然问。

“有。”高山看向湖面说,“她的名字叫湖……”

我又问:“你有孩子吗?”

“有呀,好多哩!”高山指着白天鹅说,“她们都是我的孩子!”

我突然嘤嘤哭泣。

“咋了?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高山宽厚的手掌抚慰着我微颤的双肩。

我有男朋友,同居半年余。他是“富二代”。我们没有领证。我也没有告诉高山。

我故作悲凉地说:“我没有夫,更没有孩子。”

“这座山当你的夫。”高山指着近处的一座山峰说,又指点了几只白天鹅,“这几只白天鹅,我让给你,做你的孩子。”

那几只白天鹅齐向我“嗯嗯嗯”地叫着。

我问高山:“你一个人住在山上,就是为了守护白天鹅?”

“是的,为了守护我的孩子。”高山说,“我不能让这里成为观赏白天鹅的旅游之地,人类会打扰它们的生活。”

自从有了男朋友,我住进了别墅、开上了豪车,一身光鲜,拎着名牌包包,每天出入豪华场所恣肆刷卡……他脸色晦暗、身体虚胖……我是嫁给爱情还是嫁给财富,是被俘,抑或自投罗网?我厌恶又留恋,留恋又唾弃。

所有的白天鹅围着我,动听地叫着,和我一起跳芭蕾舞……我回到了舞台,更宽阔的舞台。

窗外月影婆娑,我和高山围坐火炉旁。高山听我讲《天鹅湖》的故事。我说高山是齐格弗里德,我是奥杰塔。炉火越燃越旺,映照着高山的浓眉、棱角分明的脸庞和肌肉隆起的胸脯。

我抚摸着高山的脊背像抚摸着一道道山峦,耳畔响起白天鹅动听的叫声。我是一只白天鹅,越飞越高……


(原载《海燕》2024·1,《微型小说选刊》2024·22转载)



作者简介:

红墨,浙江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小说月报》《湘江文艺》《芒种》《北方文学》《当代人》《海燕》等,并被《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台港文学选刊》《作家文摘》等转载。《梯子爱情》荣获“第十七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2018)”二等奖、《形影分离》获第四届“扬辉小小说奖”优秀作品奖、《河的第三条岸》荣获2021中国闪小说年度总冠军大赛季军。多篇作品入选各类文选及中、高考模拟试题,被译介海外。


责任编辑:初  八

二审编辑:隋  荣

终审编辑:王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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