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约,亦如我,从旧冬来到新冬,从旧历走进新岁。我,深目凝思,凝思那曾经的故往。无尽的情思,于瞬间泛起光亮,直至徐徐缓缓,朵朵儿绽开。
儿时,每逢秋末,母亲总要淹渍酸菜,小院里,跑来跑去搬运白菜,便成了一件乐事。年夜饭时,一家人围坐炕桌旁,那酸菜猪肉炖粉条的香味便会溢满小屋。
记忆里的冬,风从窗逢溜进,落了满地白霜。于是,铁锅里咕嘟起白面熬制的浆糊,之后涂抹到裁好的报纸上,递与板凳上的母亲,只需一会儿,手就冻得通红。小妹一直坐于窗台上,忽闪着眼睛,很甜地啃着祖父从老家邮来的苹果 。
那时的孩子总是要帮家里做些事的,放学路上拾柴草,来引灶膛原油和铁炉煤块,灌了满屋浓烟而平添了生炉的本领。午休时担上"为得罗”去提水,冬天的井沿溜滑,心惊地取下半桶水,钩好扁担放于脖颈,双肩因怕痛不敢放置,抓紧铁链,一步三摇地晃回家,一点点蓄满圆滚的水缸,骄傲涨红了脸。
平日开心的事要数喂大白鹅,它住的二层小楼,是父亲设计图纸后用碎砖垒起的。逢雨,前院住地印子的奶奶便会嘟囔她住的不好。因偏爱,总多抓些玉米面喂它,它也叫着回馈我热乎乎的鹅蛋。
最开心的当然还是玩,冰爬犁是冬日雪乡孩子的酷爱。因母亲不许,只好拉着小妹远远瞧着,时不时对着翻倒的爬犁傻笑。堆雪人是被允诺的,攒堆儿插扫把扣铁桶,再按两粒煤球,红绸带绕颈,旋即,雪孩儿周遭溢满欢乐。
提及学习,姊妹一向不让人操心,偶有忤逆时会趁母亲不备,领了小妹偷溜出去打呲溜滑,滚一身雪回来,弄湿的鞋袜被母亲置于炉边烤着,滋滋蒸腾的还有斥责声。
乖巧的小妹更讨母亲疼爱,她的娇憨让我赚足了平生第一次得意。寒假学生积肥,满大街的驴马粪早被飞舞的小铲掘光了,任务还差一截。无奈,大雪天拉上小妹帮我。她扎水粉方巾,着紫红碎花袄,一上午过去了,土篮底只一铲夹土的收获。到学校,力哄她去交差,自己躲至一旁,不曾想发粪票的大爷格外开恩,说着小姑娘可爱,大冷天不易的话,二十斤粪票便稳稳赚在小妹的手里。一路返程,雪住雀儿跃,暖阳倾泻,直觉耀眼的积雪都迸发着睿智。染了风寒的小妹,独享母亲的糖水鸡蛋,我又躲在一旁。
幸福的童年不想长大,如今,母亲早已走远。天空传来那首歌,雪花哪去了?雪花不见了,只见一滴圆圆亮亮的小水珠……悠悠云过,风的记忆里,雪依旧在下。
(作者系大庆油田地质录井一公司资料采集第二大队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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