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　荣[黑龙江]：诱鹿

格球山的南麓是丘岭，丘岭上是一望无际的密林，密林中有个鹿场，饲养着马鹿和梅花鹿。

这天晌午，知青马达进树林采蘑菇，他边采蘑菇边直起身辨别方向，惟恐走失。当他再次直起身，不由愣住了，不远处有只野鹿，野鹿高大雄壮，鹿角在日光下闪着光泽，如利刃。

马达赶回鹿场，搅醒了困觉的王队长。王队长不以为然地说，这么大片林子，别说野鹿了，连野狼都有。马达说，我想逮住野鹿。王队长笑道，你想得美，野鹿哪那么容易被抓到。马达心有不甘地说，你不试，咋知道抓不住。

于是，王队长带领十几个知青，在野鹿出没的地方挖了个陷阱，覆上草皮、燕麦和盐巴。野鹿出现了，知青们散开，逐渐缩小包围圈。野鹿生性敏感谨慎，有丁点动静都会引起警觉。它漫不经心地吃着树上的野果，不时四下张望。当野鹿来到陷阱附近，马达的心提了起来，他盼着野鹿再走几步。可是野鹿突然停下，似乎觉察到什么，改变了方向。藏在近处的孟涛一下跳出来，挡住野鹿的去路。野鹿受到惊吓，直奔孟涛而去。王队长喊道，危险。话音未落，孟涛被撞飞了。

几个知青轮流背着孟涛回到鹿场。王队长气哼哼地说，你小子捡了条命，如果让鹿顶一下，你就完蛋了。这事儿不要再提了，差点出人命。

几天后，马达再次遇到野鹿，心又活泛起来，他提出用母鹿引诱野鹿。王队长说，这事儿俺想过，可但风险啊，要是母鹿跟野鹿跑掉咋办？谁负责？马达拍拍胸脯说，把事儿推到我身上，就说圈门忘了落锁，鹿自己跑出去的。

王队长没吭声，独自去了鹿圈。他看看这只，摸摸那只，直摇头。这时，一只母鹿闻他的手，王队长认出这只母鹿，当初它出生时差点死掉，是王队长又是按摩，又是人工呼吸，愣是把它救活了。

母鹿在林中遇见了那只野鹿，两只鹿互相审视着，最终野鹿凑过来，和母鹿碰碰鼻子、蹭蹭脸，渐渐熟络起来，一会儿，便一起嬉戏奔跑跳跃了。野鹿绕到母鹿的身后，猛然直立起来，扑向母鹿，母鹿撒开四蹄跑开了，野鹿就在后面追赶。不大会儿，两只鹿来到了鹿场，野鹿再次扑上来，前腿刚搭上母鹿，母鹿扭下臀，甩开野鹿。母鹿走进鹿圈，野鹿疑惑地瞅着。母鹿返身，晃晃脑袋，将下颚搭在野鹿的脊背上，似安慰。野鹿迟疑了会儿，跟着进了鹿圈。

躲在暗处的马达飞身跃起，关上了圈门。

天刚擦黑，马达和几个知青聚在一起喝酒庆祝。正喝得起劲，门外不知谁喊了声，鹿圈出事了。大伙跑到鹿圈，王队长已经到了那儿，他眉头紧锁，举着手电筒四下照着，只见鹿圈顶端的铁网耷拉下一块，草地上血迹斑斑。

野鹿跑了。

原载《天池小小说》2020年第5期  

作者简介：

隋荣，男，哈尔滨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牵着太阳的手》《极度深寒》（合著）,中篇小说集《我把生命献给你》，在《天津文学》《安徽文学》《北方文学》《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小说林》《地火》《奔流》《海燕》等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200余万字。作品曾入选多种选刊选本，多次获省部级文学赛事奖。

（责任编辑：木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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