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亚兵[江　苏]：偷秋

过去乡下有摸秋一说。摸秋又称“偷秋”。一般事物与“偷”挂起钩来，多

半不是什么好事，既羞于言表，也耻于记忆，唯独偷秋却是无妨。

偷秋虽是夜里，却大有明目张胆的感觉，倒并不如字面上那样偷偷摸摸。在童年的记忆里，中秋节是大节，只有这样的节日里，常年劳作的大人们才会带着笑意休息一天，让疲乏的身子放松放松，也只有这一天，馋嘴的孩子们才能吃到并不常吃的鸡鸭鱼肉。当然，在贪玩的孩子们心里，这一天还少了些许父母的管束，在吃完丰盛的晚餐后，就可以与伙伴们相约去摸秋。也只有这一晚，大人们多半是不加拦阻的，最多嘱咐几声大的要带好小的，小的要跟好大的，切忌不要到水边，等等……

夜晚的的月亮如一轮银盘高悬在天上，目送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声影，闯入夜幕的田野和菜园里。

这个说：“我们到小三家菜园偷吧，他家红薯又大又甜。”

那个喊：“还是到阿文家菜园吧，他家的甜杆最好吃。”

还有的直接道：“到我家菜园吧，我家的香瓜应该熟了，前几天我妈摘了一个，喷喷香！”

最后还是大孩子做主，他们豪气地一锤定音：“都去，都去，挨个扫荡，一家不剩！”颇有点鬼子进村的味道。于是，在毫无机心机的吵嚷声中，开始了偷秋的“锦衣夜行”。

偷秋起初也是有讲究的，有“不识不偷、不熟不偷、不红不偷”之说，这也是避免矛盾纠纷最好办法。一般而言，去的都是认识的左邻右舍或要好的亲友家菜园，偷的都是已经成熟的瓜果蔬菜，特别讲究要偷带红色的事物，比如红薯、枣子、红菱角、茄子、西红柿、西瓜、南瓜、甘蔗等，取“日子越过越红火”之意，一些讲传统的老人还特别嘱咐不要偷白色的瓜果，有学问的父母还会叫小孩子记得偷一点葱、姜、蒜带回来，寓意“聪明”“能讲会算”等，只是这些叮咛和嘱咐早在打打闹闹中被抛之脑后了。

偷秋不兴多拿多占，意思意思而已，更不能破坏菜园里的庄稼。早些年，偷秋的吸引力还在于瓜果，有“别人家的总是好吃”的味道，但到后来，偷秋更多是一种童趣了。记得那时，无论天上是否明月普照，我们总会一人点起一支火把，在大孩子的带领下偷秋，回家时除了一身泥土和欢笑，其实也没带回来什么。

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乡村已经很少有儿童去偷秋了。每到秋日，我常会想起在那月光如水水如天的夜晚，那些曾经熟悉的人和事，以及那份充满驿动愉悦的心情。

作者简介：

何亚兵，80后，安徽枞阳人，现居江苏扬州，有文学作品见于《人民日报》《小说月报》《散文选刊》《美文》《火花》《牡丹》《鹿鸣》《中华文学》《青年文学家》等报刊。

（责任编辑：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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