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　虎[郑　州]：暖暖

十多年前的一个秋天，路边有一只生命垂危的小京巴被母亲抱回家中，小京巴得的是说不清的怪病，存活率仅百分之一，母亲是医科大学教授，经她的精心治疗，小京巴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小京巴是只母狗，有一双水汪汪的会说话的大眼晴，金黄的毛儿似缎子，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它和我一见如故，病好了就选择我的卧室做闺房。“定居”那里，赖着不走。我和它说再见，它趴在我脚上呜呜哀求，两眼闪着泪花儿。我感动得一塌糊涂，轻轻抱起它，为她取名“暖暖”。

有一天我和母亲带着暖暖遛弯儿，在街上遇见了暖暖原来的主人，他们唤它“玉儿”。暖暖很纠结，来回地望我们两家人，难以取舍。“玉儿”的男主人说给钱买回，母亲没有答应，说你们在它最需要的时候遗弃了它。我们带暖暖离开的时候，母亲允许他们抱抱暖暖。暖暖在夫妻俩的怀中嘶鸣，我知道它是在诉说哀怨，是在向遗弃她的“父母”痛苦地道别。

是的，暖暖在母亲和我这里找到了真正的母爱和友谊。

暖暖两岁时，开始有了恋爱。起初，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它长大了，不像以前黏人了。有时见它无缘无故地发呆、走神儿，还止不住偷偷笑她。却不知它已有了白马王子，由于起居受限，热恋中的它，正因常不能与心爱者相见而被思念煎熬呢。但最早猜到这个秘密的是母亲，她说：暖暖八成有了男朋友，注意一下，丑的咱可不要！

于是，为防患未然，母亲请了小区里几个有漂亮男京巴的阿姨带着它们来我家玩，不想暖暖一个也没看上。姐姐笑说，暖暖眼光高着呢！笑得我和母亲前仰后合。可不久，母亲却难过起来：因为她发现高傲的暖暖约会的情侣竟是一只不起眼的普通家狗。这是啥眼光呀，母亲气得不吃饭，家人也觉得很没面子。

可我还是相信我的暖暖的。暖暖的男朋友也很为她争气。也是一次遛弯儿，它男朋友“塔塔”也跟着在一旁“蹭遛”，路上遇几只大狗正在咬一只小狗，不想“塔塔”爆炸式地挺身而出，冲过去赶走了几只大狗，而后又若无其事地带着小狗跟着“蹭遛”。母亲笑了，说，真看不出来我家暖暖还有这气度，爱英雄不爱美男。我则在一旁嬉皮笑脸地说：今儿我算是见证了爱情力量的伟大！

是的，暖暖有气度，精神独立，还崇尚恋爱自由。面对非分的追求者，还有只有我们俩才知道的它绝地反击的“闺蜜故事”。

数次，一只漂亮的哈士奇犬登门追求它。那时，它已和“塔塔”确立了恋爱关系，故对追求者一概拒绝。哈士奇犬依仗高大要非礼，触犯了暖暖的底线，所以它就奋起反击。等我远远看到赶到时，他们已相互撕咬得血头血脸。哈士奇犬见到我后慌忙逃跑，我心疼地抱它到小区医疗室治疗，不想医生为它清洗血迹时竟哈哈大笑：你家暖暖真厉害，她脸上的血全是那个哈士奇的！

我说是的，暖暖平时温柔，遇事果敢，一天，两个窃贼冒充査电表的来我家，见只有我一人，刚欲抢劫，暖暖疯了一样跳起，咬破一个人的手指，并拼命大叫。窃贼被咬懵了，仓惶而逃，其中一个还哭丧着说赶快去打“狂犬疫苗”。

有趣的是，不久我也有了男朋友。未来的婆婆怕狗，暖暖见了来人都叫，但婆婆和杰来相亲时，它却不叫，乖巧的伏在颤颤栗栗的婆婆脚前，还舔了她的鞋，百般柔顺。后来，姐姐也恋爱了，可暖暖却唯独对那位未来的“姐夫”很不欢迎，狂吠不已。母亲和姐姐都说暖暖偏心，吃谁的多，就向着谁。但姐姐后来离婚了，家人就又暗自惊异佩服她的眼光。

杰来找我，好骑着当时流行的幸福牌摩托车。一听到幸福车的声音，暖暖就会很殷勤很快乐很乖巧地用厚厚的肉垫一样的小蹄子来拍我的小腿，像在说：杰来了！如此，屡试不爽。后来，有一次听到一个同样的摩托车声在我窗前路过，它又来招呼我，我看看，是路过的，就没出门迎接。它很郁闷，很不开心，很委屈地耷拉着头。我知道，它也喜欢杰，当然更是因为我喜欢杰的缘故。

再后来，我出嫁，但暖暖却不能陪嫁。因为婆婆家里养着猫。猫狗不一家，婆婆又怕狗，所以只好忍痛割爱。我出嫁后的一周，它不吃不喝。我在蜜月里，家里人没告诉我，母亲只好在家中给它掛吊针，打点滴维持生命，但它依旧绝食，没办法，母亲只好把蜜月中的我招来，商讨办法。杰说带到我们家好了，但母亲不想因为暖暖而影响到我的婆媳关系。暖暖依旧不吃饭，悲伤地躺在我的怀里。见状，我哄它，无限爱怜地给它说了句：吃饭了我就带你走。不想已骨瘦如柴的它立即从我的怀中挣出，很卖力很讨好地吃饭给我看。我，杰和母亲都噙着泪，感动感受着它无言的深情。

但，母亲是个家教很严的人，为了我那个小家庭的幸福，还是忍着泪没让它跟我走。

后来暖暖一病不起，整天趴在我过去住的房间不吃不喝。母亲揪心，常常背对着它掉泪，又找朋友的京巴来陪它玩。但它还是打不起精神。无奈，为了它能好起来，母亲就把它悄悄地送给了一位很喜欢它的朋友。

半年后的一天，母亲回家后竟然在家门口见到了守候在那里的暖暖，大吃一惊。好吃好喝后，还是流着泪把它送回那户人家。此后，它还是偷偷地跑回家中两次，到母亲第三次把它送走时，不曾想它竟在途中咬舌自尽了。母亲大病了一场，家中也从此不再养狗。

作者简介：

卧虎，作家、编辑、策划人。先后在县城、省城、京城等从事新闻和写作30余年。全国小小说高研班创始人和1-14届负责人，开创小小说网络教育先河，网上发表小小说教学相关文章万余篇。

（责任编辑：隋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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